課程開始前,到學校住宿check-in的下午我就問了老師什麼時候可以預約做womblifting療程?她說上課時再問
隔天下課的時候老師拿出一張紙,紀錄誰要做什麼療程
我登記了兩次子宮正位療程,隔天和最後一天
大部分的同學都登記做WL,畢竟學這個療程,要自己經驗療程的療癒感
療程只能在四點下課後進行,一天只能排一個人,day off可以排三個人
很快的時段都排滿了,還好老師先問了我,讓我先選
我自己覺得很需要被療癒,所以預約了兩次
老師的收費是3小時台幣1800,泰式按摩一小時大概200台幣,所以這樣的療程在當地算高級療程
療程在教室進行,第二天下課後,教室清空,鋪上按摩床墊,就變成診療間
療程現在都由老師的助教(弟媳)Bang執行,跟老師比起來,她溫柔安靜,臉上掛著一絲悲傷
觸診的時候,我問Bang我的子宮的狀況,有沒有歪一邊,
她說Bang don’t know,Bang不厲害不會診斷
我無法判斷她是謙卑還是真的不知道,有點說不出話來
課程進行到第二天,已經學過觸診和全身指壓,不照講義進度教課的HP也提早把腹部按摩的內容解釋光光,整個療程流程大致上大腦已經明白了。
所以當我躺在診療床上,Bang開始幫我指壓的時候,我知道,完蛋了,我無法享受這個療程,因為摩羯我開始在大腦複習學過的步驟,預習還沒學到的地方
我在監督Bang的做法,心裡作筆記:
1.B全身指壓的速度比老師示範的還要緊湊,這樣好,可以把時間留給腹部按摩,因為那是比較重要的部分,有些個案腹部緊繃需要比較慢的節奏,做久一點才能放開
2.臀部第二個穴位B按的地方跟老師講的不一樣,明天上課時要問清楚到底是哪一個位置
3.跪著做腹部按摩的時候,B的腰是挺直的,這樣臀部比較不累,但是老師的半蹲跪姿可以順便練一下臀部,一邊做療程,一邊練翹臀
這讓我想起當瑜珈老師時期的職業病,自己練習的時候腦海有個刪不掉的聲音會一直說「恩,這個好,可以放在課程裡」
自我練習會一直被這個聲音劫機,整個練習走調,變成編輯課程,從此再也沒有純粹的自我練習了
雖然我很想把這種過度認真的大腦關機,但是我知道在診療床上身心各個層次的感官是打開的,所以對療程的瞭解會更徹底,也就罷了
腹部按摩在上腹部和下腹部進行穩沉節奏的深壓,每一次B的手伸入我的腹部,都會遇到裡面深層的糾結,我的呼吸變得很膚淺,因為深呼吸會牽動很多肌肉層次,牽動更多的痛
這裡有許多情緒的糾結,我自己的,和母系那邊的
我的外婆有個很大的肚子,裡面裝著因為戰亂打斷自己的學業前途、逃難到台灣的冤恨 ; 生太多小孩、以及對沒出息的伴侶的各種抱怨
外婆去世後,媽媽和兩個阿姨開始一個莫名比賽,看誰的肚子可以越來越大,繼承外婆的大肚子
她們繼承了無法在這個世界上找到安全的家、融入的社會、永遠在幫自己和家人逃離危險的政府\政策、以及永遠令她們失望的伴侶
我從三年級就沒有腰圍了,在第三代的女生裡,我可能是繼承這些糾結的最佳人選:無法穩定持續地做一件事,搬家搬了好幾次,到哪裡都沒有歸屬感,每個伴侶都令我大大傷心失望
這時在我的腦海裡突然看到了那個令我失望的伴侶
我倆已經分手很久,療程在我的腹腔挖出了最後的糾結
很深的地方,人是黑黑的,坐在黑黑的地方,像是武俠客棧坐在黑暗角落戴斗笠的俠客
但是這不是俠客,是壞人,他躲在我意識最深的地方
被發現了之後,這個人和環繞他的一團黑消失了
終於斷了,斷乾淨了
外面夕陽的最後一道光快要消失,藍紫色的傍晚氣氛開始裝滿教室
這個時候B的先生把升好的炭爐提到教室門廊外,開始烤陶罐,預熱鮮薑藥草包
木炭的噼啪響、陶罐裡海鹽的跳躍聲帶我進入更內在的層次
身體裡的細胞開始對這些原始的火源、聲音、氣息起了反應
B開始子宮正位調理,把我的骨盆墊高,朝各個方向引導子宮回到正位
調理右邊的時候,有一個明顯的硬塊浮出來
B停下來用指腹揉一揉,確認一下是什麼東西
我浮出水面回到現在的時空,喔喔,這可能是個麻煩問題,腦袋開始挑開靠近右邊鼠蹊部的解剖記憶,猜測這可能是存在哪個層次的什麼東西
我問B「what’s this?」
她講了一串泰文,一直說Lon-Sai, Lon-Sai
Lon-Sai,聽起來很可怕
B看到我的表情,說:
「Tomorrow ask Homprang」
好吧,只能這樣了
開始陶罐熱敷
比起剛剛穩沉踏實的療程節奏,熱敷的節奏相對是快速輕盈的
陶罐燙,節奏快,蒸發掉療程敞開的身心層次裡最後的沈重感
B溫柔細心照護,我不用動任何肌肉翻身轉面,身體軟趴趴的被藥草熱包走一遍
B先生負責替換藥包裡面的陶罐,大概有三四個藥包一直輪流替換,保持最好的療癒溫度
做到後面,B給我一顆藥包,讓我敷敷
藥包大概跟哈密瓜一樣大,我抱在胸懷裡,看著B繼續與我的身體工作
隔天下課,我帶B去問老師我的療程狀況
B解釋後,老師說「it’s scar tissue」
我躺下來給老師摸摸看
「yes, it’s scar tissue」
是疤痕
曾經被傷過,但已經癒合了
隔天我取消了最後一天的子宮正位療程,我突然覺得不用再一直覺得我需要被療癒了